聖女之子牽著阿貝爾的手,小心翼翼地走著,她懷中端著好不容易集來的碎片,內心複雜。
自從她喚醒了這些戰士們,她了解隨著時間的流逝,戰士們的記憶一點一滴慢慢回到他們自己身上,無關緊要的、瑣碎的記憶。漸漸的,他們會笑、會與曾經的敵人鬥嘴、會偶爾與她閒聊自己想起生前的記憶,她因此感到溫暖,沒有心臟的胸膛因為他們的分享而有了雀躍的溫度。
阿貝爾也會說,但眼神不與她交錯,總是眺望遠方,空空的,少了什麼。其實大家都少了點什麼,但至少還有溫度。阿貝爾的笑容令她想起高掛沙漠天空的艷陽,卻遙遠的無法觸及,看著有點冷。
太陽冰,聖女之子內心偷偷下了結論。
捏緊阿貝爾的手,內心緊張促使她抬頭看著阿貝爾。「阿貝爾。」然後她不意外看見太陽冰的笑容。「聖女之子?」
深深嘆息,人偶的玻璃眼珠閃爍。「我要恢復你的記憶。」
愣了少許,阿貝爾笑容斂去。「…好。」聖女之子察覺她此時捏著的手顫振,她低垂眼。再怎麼和睦,這種假象終究得歸於虛無,好想看見真正的你呢,對不起,這是私心。
她頓了頓,一手握住碎片,一手牽緊阿貝爾,低聲吟詠。碎片隨著誦唱化為晶塵,細碎凐滿阿貝爾周圍。
想起來吧,你內心的空缺。
微光閃爍,阿貝爾臉上神色逐漸痛苦,聖女之子知道自己殘忍,卻未曾將頭轉偏,玻璃眼珠注視著那血紅的過往,空蕩的胸膛有點酸澀。
『殺了他。』興奮地低語,縈繞耳際外、血腥強據他的雙手。
『不。』阿貝爾渾身因疲憊與不願屈服而顫抖,『我拒絕。』
他是我兄弟,他還活著,他只是輸了。『我不願意。』
但是聲音並沒有饒過他,強硬揮下,阿貝爾的心因此撕裂個縫,慘澹無法填補他聲嘶力竭的哀痛。「不-!」
被碎片縈繞的阿貝爾跪在地上,雙眼有些瘋狂。
心中的縫隙被憤怒引導。他揮著劍,視野是紅色的,但是阿貝爾拒絕了解自己看見什麼,心中聲音告訴他,用力破壞吧、破壞乾淨吧-永恆的戰鬥,那就是你。
他不斷揮劍,淚血模糊,聲嘶力竭;似乎只要這麼做縫似乎就會小了一些。然後他停了,因為聲音說:你贏了,看看周圍吧。
周圍是比試的劍場、是沙、是血、是兩具屍體。
他停止呼吸,然後瘋狂大笑-淚水落進根本沒有變小的縫裡。
阿貝爾呼呼喘氣,他看著聖女之子的雙眼終於多了點東西。原來那缺少的部分名為夢魘,想起就是火辣辣的痛。「…謝謝。」他向聖女之子微笑。
聖女之子沉默,她始終沒有放開阿貝爾,捏把充滿冷汗的手,她蹲下-或該說是蹲跪在阿貝爾懷中。「你可以哭。」她明白自己聲調不會有起伏,空空蕩蕩。「內心髒髒的東西,拿不出來也沒關係。」笨拙的詞語終究不能與炎之聖女相比,她鬆開捏著阿貝爾的手,僵硬的拂去粘在冷汗中的髮絲,定定看著太陽冰眼中的黑暗,她慢聲說道。
「你,不是罪人。」
「太陽,會焚盡一切黑暗;所以,它會有燒傷的時候。」
阿貝爾睜大雙眼。
聖女之子將額頭靠在他汗濕的額角。
「它也有哭的權利,所以有太陽雨。」
冰冷的人偶身軀,笨拙不著邊際的安慰,卻讓阿貝爾的心有點燙,然後燙意直上雙眼,滑落。
-
傑多靠在窗台邊看著小小人偶牽著一個大漢從小徑中回來,大漢雙眼微紅,似是哭過。他的雙眼轉溜一圈,跳下窗台回房取物。
拿出偷來的酒,他嘴角有著弧度。罷了,這次就輸小人偶一回吧,該用什麼名目邀請進酒才是他目前該思考的事。
雨後的太陽,才是真正炫目刺眼。
<END>
[0回]
PR